在电影《非诚勿扰2》中,孙红雷饰演的李香山在得知自己身患绝症后,决定给自己办一场“生前追悼会”,这场戏令人印象深刻。在杭州,也有个人在筹划给自己办一场“生前告别会”。
三墩老街上有个三墩照相馆,老板周泉虎最近说想办一场生前告别会,不为追悼,不是纪念,是在自己还能笑着坐着时,跟老街、朋友、胶卷和老底片,好好道一声再见。
68岁阿姨的结婚照20岁姑娘的百日照都是周师傅拍的7月17日下午,杭州下了一场暴雨,三墩镇老街屋檐下,很多年轻人在躲雨,靠近陈家桥头的三墩照相馆大门紧闭,门口贴着老板周师傅这些年拍的数百张照片。照片中的人物看着雨中穿梭的人们,就像昨天发生的故事。
照相馆门前的宦塘河,曾经热闹非凡,沿着周边流淌而过,四通八达,往北通向良渚,向西与仓前河汇合,以前交通不便利,这条河流让天南地北的人汇聚于此。而陈家桥,仿佛成了当年三墩的“小上海”。
68岁的张阿姨在附近住了一辈子,她说当年这里非常热闹,河道没有现在这么宽,很多人家的房子都盖在水上,这里很多小巷是三墩最老的街。照相馆旁一栋木质房子,曾是河边有名的当铺。“我小时候,这边照相的人不多,周师傅下乡回来,就在这里学照相,至少50年了,我的结婚照就是在他家拍的,加上外景一共30多元,花了半个月工资。”
张阿姨说,陈家桥周围方圆五里,没人不认识周师傅,他几乎给两代人拍过照,从孩子的生日照,结婚照,到老人的遗像。
一位20多岁小姑娘告诉记者,她上初中时经常路过这家照相馆,每天走过这条巷子,再穿过五里塘河回家。“刚问了爸爸,我百日照也是找周师傅拍的。”
拍百日照的姑娘长大了,仍住在三墩,这家照相馆随着岁月的冲刷,也慢慢变老。
最近两年,周师傅很少出现,周围街坊说,周师傅身体不太好,偶尔会来照相馆转一转。
周师傅:肺上有毛病,剩下的日子不多了,但我很坦然周师傅全名叫周泉虎,72岁,下午记者联系他时,他在家休息。“肺上有毛病,剩下的日子不多了。”
以下为周师傅的自述——
我去年5月份检查出身体不好了,医生告诉我得了这个病,我不恐慌,也不激动,心里很平静。
人么,总想多活几年,但面对这一步了,我也很坦然。
过了两个月,我就想到了办一个生前告别会,一个照相馆走到现在不容易,我在想别人帮助了我这么多,人么总要有一个结束。
以前镇上只有我一家照相馆,旁边只有余杭塘观音桥才有。我拍照的手艺都是师父教的,师父很严,学得不好会很凶。
1971年,我18岁,在良渚当知青,那时叫余杭县种子厂,在合作的一个农场上班,待了6年,回来后到三墩供销社工作,包馒头,早上3点多起床,也是跟着师父学,一天要包400到600个馒头。
当时整个三墩街就只有供销社卖馒头,每天也是提前计划好做多少馒头,一个馒头五分钱,下午还会卖馄饨,每碗一毛钱,每天做100多碗,然后还要洗碗。
后来,教我拍照的师父很喜欢我,叫我来照相馆学照相。当时照相馆不在现在这个地方,还要往东,也就是陈家桥老桥附近。那时候陈家桥的位置也不错,当年有弄堂的地方都很热闹。
人们总是说以前的日子很苦,但是我不觉得,我爷爷、爸爸那代人才叫苦。我爷爷是从山里出来的,走路身边要带着刀,因为山上有野狼,我爸爸那代人也苦。我们这代人不苦,因为生命安全是有保障的。
我爷爷是从桐庐来杭州的,小时候我去桐庐,下午3点多出发,要第二天才到,买轮船票坐轮渡,再走很长的一段路。现在日子太好了,汽车走高速公路一个小时就到了。
今年3月,有个姑娘来我们照相馆拍照片,然后聊起来,她说很喜欢这种怀旧的照相馆,于是我就免费给她(经营)了。
我很相信别人,照相馆里又没什么值钱的东西,最贵的一个数码相机也就4000多元,另外就是一些电脑、打印机,包括电费、房租都不要,谁来照相馆拍照了,小姑娘只要自己拍好,费用都给她。
我老是说,要多相信别人,小姑娘也好,别人来也好,聊得来都愿意相信别人,现在对我来说,只要能让别人开心,照相馆还能生存下去,就是最大的心愿,哪怕我走不动了,让我儿子带着我到门口看看也高兴。
我家就在附近,早上起来一眼就能看到我的照相馆,当然,照相馆并不属于我个人,而是属于供销社,只是这些年都是我来拍照和经营。我只有一个儿子,蛮孝顺的,他有他自己的事,而且他也有两个孩子,现在照相馆生意不太好,他有他自己的想法,我觉得很理解。
老伴和孩子们都知道我想办生前告别会,我哥哥、姐姐也知道,但他们年纪都大了,我就让他们不要来,近亲都不要来。最近天气太热,朋友、同学跟我年纪都差不多,天热身体都吃不消,我在想告别会往后推一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