掉落的水、未爆的弹、粗粝的手杭州日报讯 阅读是一个人的事情,也是一群人的事情。在杭州,形形色色的阅读会在城市的角落生长,它们安静却坚韧,构成了这座城市最柔软也最持久的文化脉络。串联起这些阅读会的,是那些默默付出的阅读分享人。他们大多并非专职,白天奔忙于各自的岗位,夜深人静时才抽出时间选书、阅读、准备提纲。凭着一颗对阅读的热爱之心,他们以持续地阅读、真诚地交流,让阅读的火苗照亮更多人的日常,推动这座城市的文化土壤不断更新。陈曼冬便是其中之一。她很多的休息时间都在主持大大小小的新书分享会、文化沙龙,翻开她的朋友圈,这样的记录比比皆是:有时是在书店的长桌旁,有时是在社区的公共客厅,有时是在博物馆、艺术空间,甚至是在城市的某个户外角落。她用饱满的投入,维系着一群人的阅读习惯,也让更多素不相识的人在书与思考之间建立起连接。她开玩笑地说自己是个“野生”主持人,也正如此,她在主持各种读书活动中发现、感知的阅读故事,可以从另一种角度让我们看到作家、学者的样貌。(记者 张磊)掰掰手指,我成为这座城市里读书活动的“野生”主持人有10年了。说是野生,是因为相比专业的、大牌的主持人来讲,我简直太业余了。如果非要说优势,我想大概有两个吧。一个,大约是因为工作的缘故,我和作家们比较熟悉,他们面对我会比较放松,也容易打开话匣子与我聊天。另一个,因为我写作也算是半路出家,更多的时候我会站在读者、文学爱好者的角度引出话题,更容易为在场观众所接受。也总有人问我,就这么自信,分享会上不怕冷场吗?不怕,真的不怕。只要他写作,就一定有表达欲。只是有时候也许是害羞,也许是社恐,也许是频道不对……总之,只要切入点对了,他一定会“有话说”。谦和的白岩松老师听说要与白岩松老师对谈时,我既兴奋又紧张。我感觉自己真的是“出息”了。白老师是我北京广播学院(现在的中国传媒大学)的师兄,一想到这层关系,就感觉自己没那么紧张了。事先的功课还是做足的。我基本上看了能找到的白岩松老师关于阅读写作的视频,读了他的书,拟好问题发给白老师。白老师答复我,问啥都行,现场聊就是了。到了现场,整个过程很顺畅,除了我有点紧张,一上台就不小心把手里的矿泉水掉地上了。白老师基本上是有问必答,既照顾我的提问,也顾及听众的感受,看后来摄影师拍的照片,看到我和白岩松同台,居然有一种恍惚感。只是我一直是紧张的,以至于访谈结束到后台休息室,我自顾自打开矿泉水瓶猛喝水,倒是白老师走过来伸出手说,谢谢你。我顿时觉得自己失礼了,慌忙说:谢谢白老师。白老师微微一笑,怎么还叫老师呢,你是我师妹啊!“嗯,谢谢师兄!”直到喊出这一句,我才真的不紧张了。未见朱德庸,先遇“未爆弹”2025年杭州国际动漫节期间,我主持了一场漫画大师朱德庸的新书《一个人的人生未爆弹》的访谈。这是一本讲述情绪的漫画书,创作始于2020年,当时世界节奏放缓,朱德庸得以在静寂中审视自我,回忆童年的委屈、工作中的压抑等过往经历带来的情绪印记,随手将这些感悟画下来。“人生未爆弹”是朱德庸自创的概念,他将人们一生中积攒的不愉快情绪比作战争中未爆炸的炸弹。这些情绪之结藏在求学、工作、爱情、婚姻等各类生活场景里,既可能随时间淡去,也可能随时“爆炸”,不同人“爆炸”后有的能快速平复,有的则会陷入崩溃,这本书的核心就是探讨这些情绪的处理之道。之前做准备工作时,我就多次被这本书打动,万万没想到的是还没见到朱德庸,我自己就先遇到了“未爆弹”。那天我打车去活动地点,一上车,便感觉车里很闷,习惯性地想按下开窗键透透气,却发现车窗被锁死了。我问司机,能开一下车窗吗?司机是个中年男性,语气不太友好地说:“开不了。”我有严重的头痛病,便与司机商量,是否能够打开车窗。司机又一次拒绝了我,并说是网约车平台锁住了车窗,连司机都没有权限打开——听到这个不正常的理由,我意识到就是司机不想开窗。正想继续理论时,我想到了那本书,觉得不能让司机大哥的人生未爆弹在我这里爆炸,毕竟司机的情绪对道路安全很重要。或许那个时候,我按住的不仅是司机大哥的未爆弹,也是我自己的。见到朱德庸老师的时候我把这个故事讲给他听,他点点头说,嗯,你们的未爆弹都没有爆。年喜老师,我能握一下你的手吗?现在有个说法我很喜欢,叫作“对这个世界的手感”。这是一种务实的、靠行动浇灌的能力,让我们跳出抽象的感慨,用实实在在地做事,去触摸世界的真实逻辑,进而更从容地应对生活和工作里的各种问题。我一直觉得对世界的“手感”对于作家来说甚至是必需的。作家说到底书写的是人性,如果对这个世界没有足够的了解,没有“手感”,是写不出动人的作品的。陈年喜应该是对世界有强烈“手感”的作家。第一次看到陈年喜的名字时,我正在写一个诗歌专栏。后来我在电影院看了关于他的纪录片《我的诗篇》,还有许知远和他的访谈,陆陆续续读过他的诗。在纯真年代书吧见到矿工出身的年喜大哥,我说,我能摸摸你的手吗?他一愣,犹豫着把手伸过来。我抚摸着他的掌心,粗粝的,干燥的,厚实的。将这种触觉,带进对他文字的回忆,我大约知道了此次访谈的基调。问了几个常规的问题后,我提出了一个我最想问的问题,热爱文学对于他来说,是救赎,还是另一种痛苦。毕竟文学可以将他从现实中暂时抽离,但热爱文学又会让他更敏感。我至今记得他的回答。“喜爱文学的人是很敏感的,风吹草动,阴晴圆缺,在你心理上都有投影,你都会和很多东西联想起来,某种程度上会加重你的负担,会消解掉人生有些欢快的时刻。我想对这样的年轻人说一句话,我们都热爱文学,但是我们不要陷入文学,人生是要往前走,生活是要往前走,我们可以记住一些东西,但更好的是忘记一些东西。”你看,这便是一个对世界有“手感”的人说出的肺腑之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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